菲律宾马尼拉的雨季来得突然。李青正在超市结账时，一张泛着油光的传单突然从天花板掉下来，正面印着金灿灿的菠萝图案，背面密密麻麻的泰米尔文字裹着一句中文——"88海外华人永久免费服务"。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三分钟，直到收银员用手指戳着账单清脆地说"小姐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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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李青已经认出那行小字，骗子惯用的伎俩总是藏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可她攥着传单的指尖在发抖，大脑像被台风裹挟的落叶，一遍遍回响着父亲临终前的嘱咐："青青啊，无论如何要让你妹妹读完高中......"

二、菠萝罐头厂的三重门

登机前夜，李青在出租屋掰开整块压缩饼干喂鹦鹉。那鸟儿还保持着东北口音，歪着脑袋问："姑娘这饼子搁蜜饯么？"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就用这甜腻的饼干哄妹妹喝中药。现在妹妹正在北方某个高中读高三，而李青的机票目的地写着N*O，那个以菠萝罐头闻名的国家。

机场转机时移民官举着放大镜端详护照，李青看见对方眼白泛着血丝。这时从候机大厅传来香料炒面的气味，混合着空调吹来的氯气，让她想起大东北的冬季，蒸汽在玻璃窗结成冰花，妹妹总喜欢用手指画爱心。

菠萝罐头厂在卡莱罗斯山脚，门口有三重铁门。李青站在第三个门岗外时，才发现护照页上那枚红戳印着"技术劳工"。她想起传单上打印的"永久免费"，现在想来倒像是某种诡异的暗号。

三、香蕉树下的十字路口

第五天深夜，李青蹲在工厂后院绞碎罐头瓶盖。菲律宾工人吹着竹制口哨，清脆的节奏像极了东北杀猪号子。她听见远处传来吠叫，那声音不对劲——马尼拉的杜宾犬不该这样叫，像喉咙里卡着玻璃碴。

工厂女工们爱穿碎花布长裙，走起路来裙摆里晃动着彩色丝袜。她们开玩笑说李青的工装裤太过保守，直到某天午休时，一位菲律宾女孩拉下袖子给她看月牙形伤痕。李青突然明白为什么这里所有女工都习惯将饮料瓶倒扣在餐盘上。

香蕉树影子在地面上拉成扇形，李青盯着那些阴影发呆。她想起传单背面的泰米尔文字，用手机翻译后才发现那是某家骗局公司的广告语。这时工厂广播突然响起通知："28号罐头线全体员工委托采购明胶，中午十二点准时出发......"

四、菲律宾的东北雪

那个决定改变了一切。李青故意把装车的糖浆罐打碎，工厂主管把她推到副总办公室。玻璃窗外面正在下雨，菲律宾的雨不像东北雪那样簌簌飘落，而是像倒水似的。她脱掉工作服将护照顶在办公桌上："要解雇就现在，要留下就告诉我真相。"

副总办公室墙上挂着菠萝画框，镜面反射着热带雨林的潮湿。李青从裤子口袋掏出半枚七巧板，那是她每天掰掉一丁点儿的。这时工厂外传来摩托车轰鸣，像东北马拉着大雪橇的声音。她看见菲律宾女工们突然集体弯下腰，像是在躲避什么看不见的威胁。

五、罐头里的北方

工厂终于老实交代了来龙去脉。李青站在菠萝种植园，看着成片翠绿植株被塑料网罩覆盖，突然想起哈尔滨郊区的白菜窖。副总递给她一片试吃罐头，酸甜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用马铃薯煮的假山楂。

事情在第七天有了转机。李青装作请病假，躲进工厂后厨。当香蕉叶在炭火上发出嘶嘶声时，她用铁勺在墙面刻下汉字。菲律宾工人们聚在角落吃着糯米饭，没人发现那个穿工装裤的中国女工正用体温焐热从罐头车间偷来的冰块。

六、菠萝罐头的回声

现在李青每周都要和菲律宾律师通话。当马尼拉街头响起三轮车铃声时，她总恍惚听到哈尔滨的电车叮当。罐头车间那台机器仍在轰鸣，只是现在女工们谈论着即将到货的防护手套，而不是老家的房价。

最近鹦鹉开始念叨菲律宾语，但仍旧会突然蹦出句"姑娘这饼子搁蜜饯么"。李青喂它吃从罐头车间偷来的糖衣菠萝块，鸟喙嗑着果肉的样子，让她想起妹妹高考时握笔的姿势。

菲律宾的雨季又来了。李青站在工厂铁门前望着菠萝园，突然想起传单背面那行泰米尔文字，翻译软件这次给出不同的解释——"88海外华人永久免费"实际意思是"永久免费"这两个词印错了位置。夜幕降临时，菠萝叶在雨中沙沙作响，像是某种未完待续的预言。